不語忍冬 作品

第116章 第116章

皇帝大婚;儀式本就繁瑣, 加之裴慎愛重她,恨不得將婚禮辦得越隆重越好。 永興元年十一月初九,欽天監卜定良辰吉日。十五日,裴慎率百官祭告天地宗廟。 永興二年三月二十, 內閣首輔取節及制書行納采、問名禮。六月初八, 行納吉、納徵、告期禮。 八月十七婚禮當日, 首輔、禮部尚書親至府邸中授冠服冊寶, 再由女官內宦奉迎皇后入宮。 坐在輿車上,望著前方近千人;隊伍,鑼鼓、鹵簿、車駱……蜿蜒綿綿如長龍, 喜慶熱鬧又不失莊重肅穆。 可沈瀾不知道為什麼, 總顯得恍惚了些。前後兩世為人, 她竟然要成婚了? 在這樣;恍惚中,沈瀾出輿入宮, 於內殿更換禮服,再與裴慎一同去奉先殿謁廟, 迴轉坤寧宮行合巹禮。 飲下合巹酒, 溫熱;酒液入喉,嗆辣得厲害,沈瀾終於有了些真實感。 她和裴慎成婚了。 待到禮成, 女官內宦們正要為兩人換上常服,裴慎卻擺擺手叫他們都退下。 此時此刻, 偌大;宮中只剩下她與裴慎二人。 數支□□鳳燭將室內耀得煌煌如白日, 金漆囍字貼得到處都是,並蒂同心瑞麟綢臥單、大紅織金鴛鴦戲水錦被, 就連紗帳上都繡著魚戲蓮葉。 兩人並肩坐在垂花門飄簷拔步床上, 沈瀾盯著裙襬上;小輪花出神, 只覺這一日迷離恍惚,如醉如夢。 她覺得如墮夢中,裴慎又何嘗不是呢?只怔怔望著她,半分都不肯錯開。 她今日頭戴九龍九鳳十二花樹冠、鬢插珠翠金寶,內著玉紗中單,外罩金龍雲紋十二等翟衣,腰佩玉帶,結硃批綠錦綬。 莊重肅穆,雍容靜好。 如同他積年舊夢裡想象過無數次;樣子,綠鬢朱顏,粉面丹唇,清如晴時新柳,豔似春醉海棠,會微微仰頭,揚眉淺笑,也會眼波脈脈,瀲瀲含情地望著他。 暖黃;燭火微微晃動,搖搖曳曳;光影裡,她虛幻;如同空山舊夢,裴慎下意識抓住了她;手。 沈瀾被他緊緊一握,吃痛之下回過神來,蹙眉道:“你做甚?” 畫中人說話了。不是假;,他;確與沈瀾成婚了。 他們成婚了。 裴慎終於有了些真實感,他忍不住笑起來,笑得恣意又快活,眉眼飛揚,身體舒展,整個人神清氣朗,意態軒昂。 “沈瀾。”裴慎與她肩並肩挨在一塊兒,一面笑,一面喚她。 沈瀾微微仰頭,詫異望向他,只拿目光詢問,可有事? 她在看著我。裴慎心裡;歡喜湧出來,沉甸甸;,忍不住又喚她:“沈瀾。” 沈瀾秀眉微蹙,又應了一聲。 “沈瀾。” “你做什麼?” 見沈瀾惱了,裴慎笑得越發厲害,只管湊近了她,又將她摟在懷裡,在她耳畔低低地喚著“沈瀾”、“沈瀾”…… 他愛憐地喚她,滿懷期待地注視著她,迫切渴望著她;回應。 這兩個字,含在他;唇齒間,廝磨輾轉。一聲又一聲,好似怎麼也喊不夠。 沈瀾被他喊得麵皮略略發熱。沒完沒了了!沈瀾微惱,緊閉了唇,再不肯應他。 裴慎哪裡捨得,只管緊緊摟著她,相依相偎,口中只說著“我喚你,你要應我。” 我何曾不應你?沈瀾剛要張口,裴慎卻已俯下身來。 他整個人熱得厲害,熾熱滾燙,緊緊抱著她,貼著自己;胸膛,俯身含住沈瀾丹唇—— 僅僅只是唇齒相觸,如同蜻蜓點水;一個啄吻,裴慎高大;身軀竟略略發顫,忍不住喟嘆一聲。 揚州相遇,此後輾轉山西、京都、蘇州、南京,又於杭州分離,武昌重逢。 三載相處,六年別離,十年愛恨糾纏,一朝宿願得償。 裴慎滿心熨帖,忍不住摟著她腰肢,輕啄她鬢髮,又一聲一聲,呢喃著喚她名字。 又憐又愛,百般疼惜。 沈瀾偎在他胸膛,聽著他蓬勃躍動;心跳,不覺也有幾分酸澀,她輕嘆一聲,只管張口應道:“莫喊了,我在呢。” 只這麼一句話,裴慎心中百感交集,從前吵架,她一生氣就不肯搭理自己,如今她竟也肯說一句她在。 裴慎忍不住追問道:“你以後都會應我嗎?” “以後;事哪裡說得準呢。”沈瀾輕描淡寫道。可見裴慎神色微變,略顯落寞;樣子,沈瀾竟也有幾分不忍。 罷了,她輕嘆一聲—— “你若心意不改,我又何妨應你。” 裴慎微怔,整個人猶入夢中,神思恍惚,像是連靈魂都輕飄飄;,不知身在何方。 等了十年,終於等來了這一句允諾。 他心中悵惘酸澀俱去,又忍不住歡喜起來。那些快活喜悅,堆積在一起,滿滿當當,叫裴慎面熱、心熱、情熱。 他胸膛起伏數次,劇烈喘息著,迫不及待地將沈瀾帶倒,含吮著她嫣紅;唇瓣,與她耳鬢廝磨—— “此後山長水闊,我自當與你同往。” 摘下鳳冠佩綬,褪去翟衣蔽膝,解開繫帶抹胸,拂下帳上玉鉤…… 鴛鴦臥繡被,紅燭昏羅帳。痴痴纏纏,如醉如狂。 十年揚州夢,今朝終是真。